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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絕地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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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礦的工作辛勞而無聊,在這裏,你真的覺得自己只是一臺機器,而不是一個人。每天,天剛亮,隨著幾聲“當”“當”“當”的聲音,工棚內,大家就起床了,外面的那個聲音,是工頭敲著一塊生鐵發出來的,也是這裏的作息信號,每天那塊生鐵都會響兩次,一次是提醒大家起床,一次是提醒大家回來。

龍烈血每天起床的時候,那時的脫落河還籠罩在一層濃濃的霧氣中,發源於遙遠雪山上的河水冰冷刺骨,泛著白色的泡沫,在河邊,有幾塊粗糙的巨石,大家就排著隊在那裏洗漱,所有的人都有些木然,一個個像霧中的幽靈。

在這裏,牙膏牙刷毛巾這些東西都是奢侈品,不是這些挖石頭的工人能夠享用得了的,這些人在早上的時候都喜歡咀嚼一種特殊的,帶著細碎的鋸齒狀邊緣的植物葉片,據說可以保護牙齒,有時候晚上有人洗澡的時候,有的人會在燒好的水裏加上幾種難以辨別的植物根莖,據說用那樣的根莖泡的水洗澡不會得皮膚病……

龍烈血很快就適應了這裏的一切。

在逐漸熟悉了這裏以後,龍烈血才知道,那些每天與他在一起辛勤勞動的礦工,其中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賭場裏把自己輸掉的,有的人直接輸給了季登,就像龍烈血一樣,有的則輸給別人後被人賣到了這裏,說起未來,這些人的眼睛中都很茫然,不知道“未來”是什麽意思。

除了那些把自己輸了的人,這裏礦工中,還包括兩種人,一種人是在武令旗的地盤上犯了什麽過錯,被罰到這裏來做苦力的,這類人中,武令彪拉貢自由軍中的吸毒人員占了很大一部分。武令彪是一個大毒梟,但在武令彪的軍中,卻極少有吸毒的人員,武令彪對待吸毒人員的手段極其強硬,第一次吸毒,罰到礦上做苦役半年,第二次覆吸,則直接槍斃,沒得商量!當然,像這個礦廠的廠長,那一個老頭,則是武令彪地盤上的一個例外,那個老頭只吸鴉片,他所有的鴉片,都是武令彪為他提供的,至於為什麽會這樣,我們後面會有交代。

事實上,金三角雖然毒品泛濫成災,但那些毒梟和他們的軍隊,在對待吸毒這個問題上卻是全世界最嚴厲的,武令彪還給了他手下的吸毒人員一次做苦力的機會,在有的毒梟的地盤上,一發現吸毒則馬上槍斃,絕無僥幸。這不得不讓人感嘆!當初英國人在東方大量販賣鴉片,甚至不惜為了鴉片來發動侵略一個國家的戰爭的時候,在英國本土,對鴉片的管制,也相當的嚴格。就如邱吉爾所言,歷史永遠不會指責勝利者!

除了上面提到的那兩種人以外,這裏剩下的最後一種人,就是本地的土著居民,這些本地居民在礦廠相當於打零工的性質,礦廠的一切規矩,他們都要遵守,而礦廠則每個月發給他們工資,他們的工資,每個月——15塊錢!不要以為自己看錯了,就是兩位數,15元,每個月累死累活的就是15元,別人勞累一年的辛苦錢對你來說,也許就是剛剛夠你請幾個哥們到一家普通的酒吧裏喝一打啤酒而已,在這裏,這些錢足夠讓人為它去拼命了。

來到這裏的第三天,龍烈血才知道他們住的那個工棚為什麽那麽寬敞,一點都不擠了,就在他來這裏的前一周,一個挖了二十多米深的礦洞突然倒塌,七個礦工,被活埋到了裏面,也因此,工棚一下子空曠了很多。

一個礦工跟龍烈血說起這個事的時候,眼神中難得的有了一絲淡淡的悲愴與傷感,在礦洞倒塌後,玉廠的孟廠長去看了看,一邊看一邊用煙桿抽著煙,然後眼皮都不撩一下的告訴他們,“礦洞裏的人肯定死了,這個礦洞也差不多挖到底了,也不用浪費力氣再把他們挖出來了,大家都去幹自己的活吧!”

在這裏,生命的價值往往不如一塊石頭。

龍烈血自認為不是什麽慈悲的人,他到這裏並沒有抱著什麽悲天憫人的胸懷而來,但這裏生存環境的惡劣,或者說,一個人,在看到同類的生命尊嚴與價值不如一塊石頭的時候,龍烈血的心中,還是有了一點淡淡的惆悵。

在這裏呆了一個多星期,在所有人對他都失去提防之心,都把他當作和自己一樣的挖礦工之後,武令彪地盤上的各種信息,都源源不絕的跑到了龍烈血的耳朵裏,好多在外人看來難以搞到的消息,在這裏,也不過只是大家休閑之餘的談資而已。

拉貢自由軍的司令部就在離礦廠不遠的那個小鎮上,很好認,小鎮半山腰上那個占地最廣,院墻最高,周圍還有士兵把手的建築便是。

拉貢自由軍的很多高層在那個小鎮上都建有漂亮的房子,但武令彪卻一直堅持住在司令部中……

拉貢自由軍在小鎮內和小鎮外各駐紮了一個營的軍隊,兩個營總共有600多人,其中駐紮在小鎮內的那一個營的兵力,平時除了維持小鎮的治安之外,就主要負責小鎮內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保衛工作……

每天挖礦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遠遠的,龍烈血都可以眺望到掩映在樹叢中的那一排建築,有時候,龍烈血會忍不住在想,要是武令彪知道自己可以眺望到他的老巢,隨時想著要他的命,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布置在小鎮外面的那一個營的營房離龍烈血的工棚的距離不足800米,在有一次龍烈血把一塊石頭搬運到那個老頭指定的地方的時候,龍烈血甚至可以聽到那些士兵操練的呼號聲。平心而論,對那些士兵在操練場上的素質,龍烈血在內心中只給他們打了個中下的評分而已,雖是中下,但螞蟻多了還能咬死象呢,特別是在這塊土地上,那些士兵個個都是地頭蛇。整體士兵素質比這些士兵強出太多的割據武裝,在金三角,龍烈血還真沒見過幾個。

說到玉石,在拉貢自由軍的地盤山,龍烈血來這裏見到的那個老頭,那個吸鴉片的孟廠長,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那個老頭眼睛很毒,挖出來的那些石頭,只要一過他的眼睛,他就能說出個三六九來,就是沒有三六九,他也能自己動手把它搞出個三六九來——龍烈血聽人說過,除了眼睛毒以外,這個孟老頭還有一個無人能及的絕頂本事,就是“做皮”!不是幫人做皮,而是幫石頭做皮,一塊普普通通,滿山都是,肚子裏沒什麽玉的石頭,只要在他的手裏轉一圈,馬山就能“光彩奪目”“身價萬倍”,在把一塊普通的石頭變得比黃金還貴重的時候,財源也就滾滾而來了,那樣的石頭,在賭石的時候,又不知道會讓多少人傾家蕩產……聽說武令彪以前為了把這個老頭搶到自己手裏,曾動用一個團的兵力和克欽幫內的某一支割據武裝幹了一架,雙方都死了不少人……

事情的發展在龍烈血的預料之中,龍烈血對這片地盤也越來越熟悉,從那幾個礦工的口中,就連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換班時間和武令彪住在司令部中的哪一個位置都搞清楚了,行動的條件也越來越成熟。

不過還是有一件事情讓龍烈血沒想到,那就是,他突然之間多了一個小尾巴。

小尾巴就是龍烈血剛來這裏的時候看到的那個打飯時總被人擠到後面的小孩,在龍烈血來到這裏的第二天,到了打飯排隊的時候,龍烈血抓著那個小孩的衣服,在那個小孩莫名其妙,以為面前這個大人又要把自己擠開的時候,龍烈血把他放到了自己的前面,自己則排在那個小孩的後面,有人還想插隊,龍烈血一只手掐著那個人的脖子,就把那個臉色一下子變得漲紅的人提了起來……

從那天起,每到打飯的時候那個小尾巴就緊緊地跟著龍烈血,也沒有人再去插他的隊,把他擠到一邊了。到了後來,幹活的時候,那個小尾巴就跑到了龍烈血他們這個礦坑,睡覺的時候,他也搬到了龍烈血他們的那個工棚,緊挨著龍烈血的床邊,搭了一個小狗似的窩。

不知道是龍烈血胳膊上的力氣與粗野把大家嚇到了,還是那個跟小尾巴有著“特殊關系”的工頭默認了小尾巴的行動,更或者這個小尾巴在眾人的眼中本就是一個廉價的大眾寵物一樣的存在,反正大家對這樣的事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

小尾巴沒有名字,大家都叫他小雜種,原因是他媽以前是個妓女,跟他媽睡過的男人數都數不清,就連他媽也不知道那個小尾巴的爹是誰,這樣的名字叫慣了,他媽給他取的名字倒沒有幾個人記得了。在小尾巴六歲的時候,他的媽媽就死了,一個小孩,獨自生存了三年,在他九歲的時候,他就到礦上來幹活了。小尾巴來這裏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這個礦廠的一個工頭和他的媽媽以前有過一段時間的“香火情緣”,收留他,每天刮點兒鍋底,也就和養一只不挑嘴,會幹活的狗差不多——這件事在礦上根本不算什麽秘密。

龍烈血對那個小尾巴不冷不熱的,那個小尾巴雖然似乎是“粘”上了龍烈血,不過,他也始終不敢靠龍烈血太近,有時候龍烈血的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哆嗦起來。

前幾天聽工頭說武令彪昨天出去了,不在司令部,龍烈血也就暫時按捺下自己那顆激動的心,兩天前龍烈血去鎮上運石頭的時候,還借機到鎮上溜了一圈,整個小鎮和拉貢自由軍司令部的大概地形已經被龍烈血牢牢的記在了腦子裏。

而今天,武令彪已經回來了!這個消息是一個礦工在吃飯的時候說的,那個礦工說他今天到小鎮上的時候看到武令彪身邊的警衛連的連長了,武令彪和他的那個警衛連基本上是形影不離的,武令彪做事很小心,也很怕死,一般情況下,他到哪裏,那個號稱由拉貢自由軍中最出色的戰士組成的警衛連也就會到哪裏。有警衛連出現的地方,武令彪在那裏的可能至少有70%。

龍烈血找不到那個人騙他的理由。

龍烈血已經決定今晚行動!

雖然一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機會和武令彪打一個照面,不過龍烈血相信,只要在司令部見到武令彪的時候,他就能把武令彪認出來。特別的人,總有特別的氣場,面目也許可以假造,但一個人的氣場卻無法假造,變異的《碎星訣》在有的時候,簡直就是照妖的火眼金睛,龍烈血此刻正在慢慢總結著一些這方面的規律……

龍烈血一邊想著,一邊往自己的頭上澆著水,工棚後面,靠近茅坑旁邊那個比茅坑更簡陋的,由兩片木籬圍起來的地方,就是這裏工人的“澡堂”了,龍烈血此刻一邊在裏面用木瓢沖著澡,一邊在腦子裏整理完善著自己的行動計劃。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累了,這裏的礦工似乎不怎麽喜歡洗澡,龍烈血觀察了一下,在這裏一個星期洗一次澡的礦工可以稱得上是勤快了,不得以,龍烈血也只有“入鄉隨俗”了,來這裏已經十多天,龍烈血還是第一次洗澡。

在這種地方,在這樣的天氣下幹這樣的活兒,每天出一身汗,一身灰那是免不了的,一洗澡,個個身上都和濟公差不多。

龍烈血可不希望自己在離目標人物還有十米遠的時候,自己身上的氣味就把自己暴露了。

澡洗得差不多了,龍烈血的眉頭皺了起來……

“誰!”迅速得把衣服穿了起來,龍烈血一腳丫子就把一片木籬揣開了,一個瘦弱的身影提著一個與其身材不成比例的熱氣騰騰的大木桶,臉上有點驚慌失措,正有點扭捏地站在外面。

龍烈血看了這個這幾天來一直跟在自己旁邊的小尾巴一眼,自己在這裏要做的事決定自己不能跟這個小尾巴太接近了,否則只會害了他。

龍烈血化裝成的牙血冷冷的撇了撇嘴,“你要洗澡?沒看到這裏我在用嗎?”

“不,不,不!”小尾巴的臉一下子就紅了,他極力分辨,但又有些口拙,小尾巴有些畏懼地看了龍烈血一眼,然後飛快的把頭低下了,“我不是想洗澡……我……我……我是給你送燒好的水來了!”

“我已經洗好了!”龍烈血一說完,他就看到小尾巴的臉上有一些失望的神色,再看小尾巴提著的那個燒好熱水的桶裏,似乎瓢著一些草根狀的東西,龍烈血似乎明白了一點什麽,但同時也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些東西是你弄的!”

小尾巴點了點頭,有點遲疑,“這些……這些……東西是知道你要洗澡的時候我剛剛到山上挖的,我……我阿媽以前說,用野豬刺的根泡水洗澡不會生病!”

龍烈血深深地看了這個小尾巴一眼,一陣異樣的感覺在龍烈血的心中湧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龍烈血蹲了下來,龍烈血的這個動作倒把小尾巴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把你的兩只手伸過來!”

畏畏縮縮的,小尾巴放下了木桶,按龍烈血說的話,把兩只手伸了出來,放在龍烈血的手心裏,龍烈血的話,在小尾巴的腦子裏,有一種讓人不能拒絕的東西。

那是兩只稚嫩而蒼老的手,細細的指甲裏滿是泥巴,手掌手背上有一些新鮮而細小的傷痕,血幹了,但還是可以從那些一道道的傷痕處看到裏面鮮紅的皮肉。

礦廠內,所有的人在這個時候都已經休息了,和往常一樣,簡陋的工棚內這個時候除了有各種味道以外,此起彼伏的鼾聲也響了起來,辛勞了一天的人們在這個時候睡得最熟。從躺下的時候,龍烈血就靜靜的默數著自己的脈搏,在沒有計時工具的情況下,這是最可靠的計時方法。

默數的時間到了,一直閉著眼睛的龍烈血把眼睛睜開了,黑暗中,一道刀鋒般的光滑在龍烈血的眼睛裏亮了一下,沒有驚動任何人,像一片輕飄飄的樹葉一樣,龍烈血就出了工棚。

龍烈血稍微覺得有點羞愧,因為今夜的這場暗襲,對他來說,只要那個武令彪在那裏,那就是一場赤裸裸的,毫無懸念的屠殺!但龍烈血不會手軟,對待敵人,無論那個人是強是弱,龍烈血就只有一種態度。

武令彪必須死!無論武令彪是英雄也好,梟雄也罷,武令彪必須死!

異變的《碎星訣》展開,霎時,一個與平常的肉眼所見孑然不同的,多彩而神秘的世界,層次分明的在龍烈血的眼睛裏不斷延伸著……

黑夜中,龍烈血的身影就像無聲的蝙蝠,沿著江邊樹叢亂石之間,借著各種掩護,以肉眼難以辨析的速度,向著自己的目標飛速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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